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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血魂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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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官人,您让我这么冒冒失失就去闯衙门,衙司手里的杀威棒可不是玩笑,把我这一身臭肉打将出来,您这面上也不好看。”

    何老汉站哈着腰站在马车下首,一边搓手一边笑。车帘子挡在眼前,里面安安静静的,越是这样他心里越发毛。赶车赶了几十年,何老汉自认一双眼睛够毒,哪个有钱哪个有势哪个是贵人老爷哪个是装腔作势逃不过他这一双眼去。四天前,揽过这桩活计时,远远的见过这位主子一面,莫说是他没见过,只怕陕西路上也见不到几个这样的人物。

    赶了四天马车,身后那把帘子也曾掀开过,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愣愣的往里瞅。按说他是不愿接下这桩活儿的,那车里的主顾一看就是个千尊万贵的人物,怎会雇用他这么个低贱人?可他身边却只有一男一女两个跟随,马车的装饰也是藏着掖着,分明包藏了天大的秘密。他一个平头百姓,敢沾染这样的事儿?偏是他急等着用钱,那人又许他二十两的重利。

    何老汉等的心焦,却不敢出声催促,斜着眼小心往车后看去。那一男一女各坐在马上,男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无心,女的四下观望,满脸无聊神色,何老汉心里暗叹一声,这是两个神仙一流的人物,懒得来管他老汉的闲事。他是等闲不敢招惹这两个跟随,别看这两人都长得晶莹剔透,漂亮的似画里的人,他是亲眼见过的,那男的一抬手就燃起了一堆柴火,那个女子更是挥一挥衣袖,就让一只白额大虫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

    良久,车帘子终于掀开了一线,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的骨节很大,手指也长,一看就是男人的手,然而保养得很好,如同一块温润的美玉,指甲也修剪的很合度。中指上有一枚翡翠戒指,何老汉是不大懂这个的,只是觉得它出奇的好看,眼睛一沾上了就不想再移开。此时,这只手里正拿着一只玉佩,虽然不如那枚戒指般夺人眼目,也是一件极难得的珍品。

    “你拿着这只玉佩去给本地的知州看,道明来意,他自然会善待你。”从马车中传出的声音不疾不徐,雍容中带着威严,有着深府巨族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何老汉小心捧过玉佩,入手处如握羊脂,他不敢细看,只隐约瞥见上面刻着几条互相纠缠的蟠龙。他对车里的人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往前面的大街上去了。

    等何老汉去得远了,车帘忽然掀开,从中走下一位儒服青年,他走到那男子马前,一揖到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到此府衙之前,已暂脱险地。此次受奸人所算,若无冒公子仗义出手,赵某只怕已入虎狼之口。”

    马上人正是冒襄,他翻身下马,单手托起那下拜青年,说道:“赵公子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并非同道,我救你不过是天数使然,算来当是你福缘所致,并非我的功劳。公子是尊崇之人,莫要在这里耽搁为好,早一步进了府衙早一步脱离险地。”

    那青年叹了口气,满脸无奈之色,说道:“恩公这是仍在怪我不肯透漏身份了。非是我遮遮掩掩,不愿以诚相待,实在是赵某身份特殊,一身干系非小,此地也并非万全之地。若恩公肯和我同去京城,到时必定据实相告。”

    闵水荇从另一匹马上翻下,也对着冒襄盈盈下拜,眼中如秋波流转,几乎能溢出水来。“这可是冒公子第二次相救了呢,你我当真有缘,每一次妾身遇上危险,冒公子都能如天降神兵般,来救妾身于水火。若非妾身此身非独有,愿自荐枕席以报君恩。”

    冒襄眉头大皱,连忙摇手道:“姑娘言重了,冒襄可消受不得这美人恩。两位,就此别过,望各自珍重。”

    闵水荇跨出一步,挺着胸挡住冒襄去路,笑吟吟说道:“妾身如果猜得不错,冒恩公此行该也是要去京师吧?我们既然同路,可不结伴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儒服青年眉头一跳,显然对这提议大为意动。

    冒襄淡淡说道:“虽是同路之人,却终非同行之人。闵姑娘若是再遇危险,只怕冒襄未必仍能及时赶到了。”他又转身向那儒服青年递去一物,说道:“阁下虽然不愿吐露身份,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阁下一身安危之重,非冒襄所能想象,亦非冒襄所能承担,唯稍尽绵薄之力而已。这有我宗独门传信符筒,有危机时向天发动机括,我在三百里内都能看见。若是有缘,到京师后再与君相见。”

    那青年郑重接过符筒,朗笑道:“似冒兄这等人物,赵某如何能错过,他日必在京师为兄台一洗衣尘!”

    闵水荇忽地把头凑近,贴近冒襄耳边,冒襄微微皱眉,向后缩了一缩,闵水荇不以为忤,仍旧凑近了说道:“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见冒襄似要张口拒绝,连忙举手虚掩在他唇上,悄声说道:“妾身刚才忽地灵光一现,似是想起了几日前那些人的来历,公子不想听听吗?”

    两人走到一边,闵水荇才正色说道:“我也是听我娘偶尔说过一次,刚才偶然想起,两相印证,似乎是同一伙人。我娘曾说天山之侧有女真一族,后来契丹崛起,被驱逐到了北方。这女真族也有修行之士,近些年来更出现了一个所谓的‘血魂军团’,其中颇有修为高深之人。据说这军团中只有寥寥数十人,个个俱都修为深湛,又凭修为高低分为红屠、青牙、蓝霜、血刃、灰魄、黄泉六等。我看那日伏击之人,似乎就是这血魂军团的人物,最后那个可以操控业火的黑衣人只怕更是最高等的黄泉士。”

    冒襄仔细听完,在心中默默记下,点头说道:“这血魂军团的名头在中原闻所未闻,多谢闵姑娘相告。”他向儒服青年遥遥抱拳,不顾闵水荇眸中闪烁的盈盈秋水,转身翻上马背,向远方打马而去。

    闵水荇静静望着冒襄离去,直到那背影已被众多房舍挡住,仍不肯收回目光。不知何时,儒服青年站到她的身后,懒懒说道:“闵姑娘对冒恩公当真情深意重,这般望断秋水,只怕已是芳心暗许了吧?”

    有那么一霎那的停顿,接着,闵水荇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笑容灿若春花,双眼闪着晶莹的亮光,仿佛有摄人心魄的能力,“赵公子误会了呢,我不过感念冒恩公两次救命的恩德而已。难道赵公子当真不知,妾身的真心系在哪里吗?”她的手嫩若青葱,骨肉匀亭,已悄悄搭上了儒服青年的肩头。

    儒服青年执住肩上的柔荑,仰天哈哈大笑。恰在这时,街角传来阵阵脚步声,一大队身着州府官衣的差人一面保持队形一面急急忙忙的奔出来。当先是一座四人轿子,轿中人不时揭开轿帘观望,见了那儒服青年,忽地三步化成两步,从轿子里冲出来,一身朱鸟绯色官袍醒目异常。

    儒服青年望向那奔来的官员,眼中忽现风云睥睨之态,朗笑道:“这不相干的人,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偏要凑趣——闵姑娘,可愿随我去见见这知州老爷?”

    冒襄又独自上路,他在每一个路过的酒肆停留,用很慢的速度向京师前进。他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安全了,也许血魂军团会去而复返,即使有官府保护,寻求到新的庇护也未必能躲过这群异人的追杀。

    胸口仍然火烧一样疼痛,被撕裂的感觉仿佛被封进了胸膛里,时刻折磨着他。隐藏在衣服下的是四道刀锋划过一般的伤口,这是角木蛟给他的最大伤害。蛟爪的第四跟尖指只要再深入半寸,就能划开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血魂军团当时为什么退走,如果灰衣人还能再动用一个和角木蛟同样等级的兽魂,冒襄有信心拼掉另一个兽魂再加上两个灰衣人,但是他自己也必定会死在另外的灰衣人手中,甚至不需要那个黄泉士出手。

    他的心里又浮现出鹿鸣居士说过的话,早在去年年初,鹿鸣居士就预见了未来几年的天下走势。他说少年皇帝心高力弱,欲展宏图于朝野,然而身边颇多制肘。在外则有外族狼顾鹰视,窥伺华夏鼎祀,在内则诸多势力未必服膺少帝。这虽然不足称是天下板荡的局面,却也能引起一场大风暴,卷尽天下英豪,身不由己。

    第一个掀起这场风暴的人,将是端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

    师叔让他身入局中,火中取栗,为天师道赢得死中求活的局面。鹿鸣自埋宝剑,韬晦二十年,唯是等待着这个契机。龙虎山上或许也还有人和他一般身在糜烂处,而其心不死。折铁在长白山抢来的并不只是一本经书,而是天师道丧失了二十年的勇气。冒襄的二十年教养是正一天师道给的,所以这个京师,他不得不去。

    这一日,他走出潼关地界,进入了中原腹地,再行三日便能到洛阳。越是靠近京畿路,路上便越是多见和尚羽客。这片路面人口杂乱,商贾镖客云集,这一年流民尤多,一堆堆一簇簇散在山野里,有许多实在耐不住饥火的便伏在道旁,祈求一点吃食。关内自古民风淳厚,路过的商旅能多一口吃食的,总会施舍一些,可惜毕竟僧多粥少,能救得几个饿殍于一时,却救不得那漫山流民。

    冒襄已打听得清楚,前不久时朝廷颁下四大金牌,分封天朝四大国师,并宣这四大国师进京觐见。于今年中秋佳节这一日,凡持金牌觐见者,便可受天子正式册封,统领天下世外之流品。受这个国师名位的诱惑,天下修行之人有泰半涌向京城,这些人几乎个个有些特异常人之处,即使在龙蛇混杂的人群中,也能被轻易辨认出。

    冒襄虽然不是矫情的人,可内心里毕竟还是以特立独行自我彪炳的,天下人都对京师趋之若鹜,让他也来赶这个潮流,就觉得有些不痛快,因此脚程更慢了几分。

    这日冒襄在酒肆里吃酒,忽见外边许多人停下脚步,对着远处天空探望。他心中一动,走出酒肆,果然看见远处有一道青气笔直的飞上天空,后面拽着一条长尾巴,即使在太阳底下仍然清晰可见。他估算着大约有一百七八十里,向店家吩咐照看他的马匹后,便寻了个无人的去处,御剑向那青气源头飞去。

    哪知才飞出十几里远,横里忽然飞出一道剑华,挡在前头。这股剑华色泽如古玉,温润沉郁,浑然没有半丝杂色,冒襄不知敌友,连忙策剑闪在一旁,打眼向那团剑华里看去,最先入眼便是一点亮紫。

    那是来人眉心的一块抹额,冒襄对他的印象极深,一眼就认出是那个自称‘碎玉公子’的外族人。他的脸在剑光掩映中更见妖异,一双灰瞳彷如封印着灵魂的宝石,鼻梁则像雪山顶披挂万载的冰川。冒襄也常揽镜,他这些日子经常会想,为何对这样的陌生人会生出熟悉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两人都长着斧削般的鼻梁。

    碎玉公子站在剑端,向下一摆手,是示意他到下面去说话。冒襄知道这人是劲敌,若真要硬闯过去未必能有胜算,因此便御剑降到地面上。

    碎玉公子看起来颇为悠闲,语气也像是在和好友谈天,他的眼看的也是青气升起的方向,此时青气只有浅浅的一线,普通人已经肉眼难见。“再过个一时三刻,只怕就有结果了。冒兄何妨在这里等一等,让老天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让开!”冒襄只是冷冷的喝道。

    碎玉公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冒襄,摇头笑道:“你知道那被伏击的人是谁?想来你是不知道的。——这个局其实成与不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布下的一个局,被个外人搅散了吧?我有个朋友,他一向很看不开,为了杀那个人他动用了自己手中一半的筹码,还不计代价的从我手里得到情报。如果他知道我没有用心办事,会不会和我断交呢?”

    冒襄懒得听他废话,藏锋剑如同一只矫龙从鞘中跃出,剑锋划过剑鞘的声音鼓荡耳膜。碎玉公子眼中神光一湛,抬臂出拳,竟然用拳头硬撼剑锋。金铁对撞之声过耳,冒襄握剑的右手隐隐发麻,见对手退开三步,拳头上滴下鲜血,被斩开一道寸许的伤口。

    “不错,甚是锋利,不知剑法又如何?”碎玉公子从腰间抽出一柄束腰剑,不足二指宽,薄的像纸,在风中如灵蛇一般抖动。他那柄古玉色剑华的飞剑,则被插在身后的土地上。

    冒襄自觉剑法已然大进,和这人比拼剑法,却仍不能占得上风。按说那柄束腰剑只是胜在奇巧,然而并不是炼化了剑灵的飞剑,如何能比得他的藏锋?这样刁钻的武器落在碎玉公子手中,简直成了活物,比羽融子的翼火蛇更是难防。

    冒襄忽地大喝一声,藏锋剑上腾起紫色电火,直击在一团剑幕中。碎玉公子手上一麻,束腰剑在空中荡出一片碎金色,将他的中门漏了出来。冒襄得此机会,长剑直入中宫,逼得他连连退走,趁他手忙脚乱之时,左腿向后反踢,把那柄倒插在地的飞剑踢飞出去。这一脚他出了大力,把剑踢进一片莽林中,也不知有几里远。

    冒襄趁势又抢进几剑,拉开两人距离后,猛然转身而走,一手向后掷出几张符箓,布下屏障,另一手倒转藏锋剑,掐个剑诀,御剑飞走。

    碎玉公子望着冒襄排空而去,渐渐只留下一点背影,脸上却笑意盈盈。他不慌不忙走进林子里,捡回飞剑,林中忽然闪出一员大汉,侍立在他身后,恭敬地问道:“主公刚才何故放水?若是让他及时赶去,只怕要坏事。”

    碎玉公子将飞剑缓缓归入鞘中,说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也许先把他送上云端,再让他从云端跌落,狠狠地摔上一跤,是个不错的主意呢。——你不觉得这样会变的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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